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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他從來就不曾知道自己長得如何,不過那個人說他挺好看的,像畫一樣——那是個抽象的形容,畢竟他也未曾知曉所謂的「畫」究竟為何物。
  
  他不知道那個人是什麼模樣,好像在很久以前,自己似乎曾用雙手撫過對方的五官和輪廓,在心底粗略地描繪出一個形狀。
  
  應該也是很好看的吧?
  
  其實他也沒怎麼在意對方長得是甚麼樣子了,只記得對方把他擁入懷中時,那寬宥得令他心安的肩膀和溫度一直都是那般溫暖穩重,消弭了因看不見而帶給他的不安。
  
  他一直以為那樣的小小的、確切的幸福可以維持到很久很久,但上天就是愛開他的玩笑——出生時奪走視力也就算了,大氣的他不去計較,但卻又在他最想安定的時刻,拿走他一直很珍惜的人。
  
  他不知道那個人是什麼模樣,但他卻為著那份溫柔而哭得幾乎肝腸寸斷,毫無自尊地跪在墳土前時一點兒也不怕弄髒褲管——除了那個人,他還有什麼好在乎的?
  
  喪禮那天與以往的禮節不同,是個溫暖和煦的午後。
  
  暖暖的陽光、暖暖的風,還有停下的鴿子圍繞在他的身邊,或他蜷曲的身上——那些由自然湊合成的溫度像那個人的,更像那個人從未消失般正緊緊抱著他,慢慢地撫平了他的情緒。
  
  似乎是眷戀上了,往後的每個午後,他總是隻身拄著拐杖到了鄰家的公園內,安安靜靜地坐在供人休憩的木椅子上,任著接連停在他身周的鴿子傳達著熱度。
  
  他會把墨鏡摘掉,輕輕地闔上雙眼——
  
  假裝那個人正抱著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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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熠空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