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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.
  
  那是個旅程中的小插曲,他們都還記得當時的天空有多麼藍,正如對於彼此的喜歡有多麼清澈。
  
  離開1943年的時間迴旋也有段時間了,在Miss Peregrine還未找到能躲藏剩餘噬魂怪之處的時候,掌舵的Bronwyn不小心看錯了航線,將輪船駛進加勒比海的貝里斯。
  
  船隻下方的大藍洞惹得怪奇者們驚歎連連,一時之間便忘了要調頭。
  
  眼見孩子們各個都有點兒依依不捨,Miss Peregrine在清點了船艙裡的民生用品後巡視了岸上幾圈。確認完全安全,怪奇者們被分發了任務,前去岸上的度假村和市集囤積日後的食糧和日常用品。
  
  畢竟,在1943年的時間迴旋失效後,一行人所處於的這個時空還是會讓他們的身體產生變化。而最讓Miss Peregrine頭疼的,便是Emma和Olive於某日清晨之後對於床鋪上的血跡的驚呼。
  
  看來未來找到地方設置時間迴旋時,也得考量到女孩子們的月事了啊。看著一一下船的孩子們,Miss Peregrine維持著一貫的優雅微笑,不禁如此暗忖。
  
  
  
  
  
  
  
02.
  
  「Olive!」一陣呼喚打斷正拿著本地地圖和方才寫下的食材清單專注端詳的Olive,Bronwyn拖著淡藍色小長裙的裙襬,和Fiona雙雙跑向駐足回首的她。
  
  孩子般天真無邪的笑容漾在臉上,她們一人一邊拉住了Olive的手,踏著相同速度的步伐往前,「不可以走丟、不可以走丟,Miss Peregrine讓我們抓好妳。」邊如同歌唱童謠般重複著話語。
  
  同樣隔著黑色的防火手套抓好兩隻對她來說略小的掌心,Olive勾起的笑容甚是柔和。她沒有再多說些什麼,而是順著兩位孩子的意思,一起朝著熱鬧的市集走去。
  
  曾幾何時,她已經習慣了照顧孤兒院裡的孩子了呢?Bronwyn、Fiona、Claire、Hugh、Millard和雙胞胎,他們對於Olive來說,大概就有如弟妹們般需要她的關懷。
  
  當Emma在Abe離開而失魂落魄之後,在Miss Peregrine繁忙時照顧他們的責任就全數落到了Olive身上,如此便逼得也同為孩子的她得學會堅強,日復一日——七十年的時間重置,裝在十幾歲軀殼裡的蒼老靈魂大抵也習慣了這樣的工作。
  
  Olive也曾厭倦和排斥過,尤其是想到Enoch從不正眼看她時,發自靈魂深處的悲慟和寂寞就有如脫匣野獸般朝她撲去。困頓、難受,Olive甚至不能找到自己這麼做的用意究竟為何。
  
  那種迷茫分明惹人抓狂,Olive卻從未向誰提及。
  
  既然同為家人,就忍耐下吧——每每,Olive總在夜深人靜時,對著想放把火燒掉孤兒院的自己這麼說,帶著好多的無奈和堅定。
  
  一路走來的坎坷讓她失去太多也擁有太多,許是得慶幸當初的自己懂得勇敢和堅持,而今她才能如願以償地獲得了所想。
  
  Bronwyn踮起腳尖試圖看向被人群擋住的店面究竟賣了什麼,卻礙於身高限制而無果,只好向Olive求援、晃了晃她的手拉回對方的意識,「Olive,我們要買什麼?」
  
  頓了下,那雙漂亮的藍眸裡盈滿了笑意,「看妳們喜歡吃什麼就買什麼,不過待會可得請妳幫忙搬喔,Bronwyn。」Olive說,滿是寵溺的溫柔。
  
  
  
  
  
  
  
03.
  
  皺著眉,Enoch又耍性子地故意踏著大聲的腳步重重向前,放在口袋裡的雙手攅得死緊,臉上的不悅儼然散發出生人勿近的氣息,讓被甩在後頭的Emma十分無奈。
  
  令她感到無解的,是明知孩子氣的Enoch會有多麻煩的Miss Peregrine竟然還讓她和Enoch一組去購買大家的日常用品,以及Jake的默認。
  
  縱使Emma知道Enoch的脾氣就是如此難搞,在幾十年的相處之後,她還是沒辦法像Olive那樣很快就安撫好Enoch。就像Jake,明明在尋找他們的過程中歷經了很多,對於情商還是一點兒也沒增加是一樣的意思。
  
  在Emma的認知中,Enoch的個性不是普通的病態,常常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做些很詭異的實驗,以及平時的談吐和氣質也微微顯露出他那個人有多麼瘋狂。
  
  有些像當初利用Victor來嚇Jake的無聊舉止,和用腳指頭想就知道可能危急性命的實驗,Enoch也不會排斥,也因此讓Olive曾氣得不跟他說話好幾天——儘管當時的Enoch對Olive並不以為意。
  
  光是陰鬱的氣息就夠Emma保持距離,更遑論Enoch那令人畏懼的佔有慾了。
  
  例如當初Jake面臨究竟要不要留下的抉擇時,Enoch就曾口出酸言、重挫Jake的信心和勇氣;例如當Enoch和Olive交往之後,只要Jake和Olive過於親近,隔天Emma便能發現Olive總是將自己的長髮撥到前面、掩蓋側頸上若隱若現的吻痕。
  
  例如,大夥都發現Olive進去Enoch實驗室的時間愈拉愈長,在有人出聲詢問後只得到了Olive靦腆的羞赧。
  
  每個人都知道Olive長情守護了Enoch好幾十年,也都知道最後Enoch終於發現Olive的重要並在一起,但怪奇者卻是一位也沒聽過Enoch曾對Olive說出「愛」或「喜歡」之類的情話——不過,Enoch的不坦率似乎就是最好的藉口了。
  
  「他只是在逞強。」對於Emma的問題,Olive曾給出這麼一個曖昧的解釋。
  
  在Emma進去選購女孩子的日常用品時,她似乎瞥見了Enoch正站在服飾店的櫥窗前,環著手打量些什麼。
  
  
  
  
  
  
  
04.
  
  沾溼的拖把滑過木製地板,拭去了附著的灰塵,而殘餘的水珠映射著自窗外散落的光,照著天空的蒼藍。
  
  Enoch一上船,便是見著了雙胞胎身穿被洗得很乾淨的白衣裝,拿著拖把在船艙內、每個人的寢室間跑來跑去。他不以為意地拎著牛皮紙袋走過,卻是差點兒便撞上了猛然竄出的雙胞胎們。
  
  他本來是想出聲酸個幾句的,但Emma和Olive都曾告誡過他不准欺負孤兒院裡的任何一位小朋友,儘管再不願意,他還是忍下了必定會造成心靈打擊的尖銳語句。
  
  「你也不希望有人對你的怪奇天賦說些什麼,對吧?Enoch。」那時候,Emma牽著雙胞胎的手對他這麼說,口吻格外堅定,「好好跟他們相處吧。」像是疲憊的懇求。
  
  分不清誰是哥哥誰是弟弟,他們都戴著似俄羅斯風的套頭,而全身都用像床單的白布給緊緊包縛,徒留雙眼眨巴眨巴地望著Enoch,而後一同指向他手上的紙袋。
  
  瞇起眸子,Enoch實在不大想和不會說話的人溝通,一來是沒辦法讓自己在對方的漏洞上做出攻擊,二來則是溝通困難。他不耐煩地看了眼時鐘,才又用著俯視的角度看向仍指著袋子的雙胞胎,滿臉不情願的妥協,「要給人的。」
  
  雙胞胎聞言而後富有默契地相視了幾秒,隨後又看向Enoch,從眼睛的弧度看來像是了然於胸的笑意。Enoch也不知道他倆終究是不會說話,抑或不敢說話,莫名其妙就被雙胞胎們默默給拉著、拖去了廚房。
  
  仍舊擺著一張不友善的臭臉,Enoch盯著徑自拉著他行動的雙胞胎,開始想著如果把他倆都變成只聽他命令的傀儡該有多方便?只是他想歸想,終究還是任著他們在他眼前比手畫腳。
  
  雙胞胎各自彎身抓了把焦黑的木炭,將自己的掌心都給抹得烏黑,然後再指著Enoch的袋子。他們仰起頭,眨了眨眼睛後,又像陣風般噠噠噠地略過Enoch、往外跑走。
  
  愣了下,Enoch瞥了眼手上的紙袋,看著爐灶許久方無聲走回自己擺放傀儡們的房間。
  
  
  
  
  
  
  
05.
  
  暖和的燭火點亮了船艙,溫潤的紅光映亮圍在餐桌的每個人的臉。
  
  食物被烹煮好的香氣隨著空氣的流動竄入鼻腔,終於不再是聞膩了的海鮮和腥味,取而代之的是以往常嚐的烤雞和義大利麵的香氣,令人份外懷念。
  
  Miss Peregrine見孩子們都正襟危坐在餐桌旁,嘴角滿意地揚起滿意的笑意,是一貫的優雅。
  
  她先是看向Bronwyn,塗了豔紅口紅的唇瓣輕啟,「雖然開錯航路這件事會延誤我們尋找到地方設立時間迴旋,但是還是得感謝妳讓我們得以嚐到久違的大餐,Bronwyn。」得到Bronwyn回以的笑容,她方轉向旁邊的Jake,「之後的航路規劃也要請你幫忙了,Jake。」眨了下右眼,Miss Peregrine笑著說。
  
  接著的開動,Miss Peregrine拿著刀叉不疾不徐地切割著雞肉,遊隼銳利而讓人不寒而慄的視線輕掃了Olive一眼。她彎起唇,將刺著肉塊的叉子提向嘴旁,有意無意地開口,「很漂亮的手套,Olive。」
  
  才說完,怪奇者們各個都轉而看向Olive的雙手——除了Enoch。
  
  包覆住她雙手和過於纖細的半條胳膊的,不同於被弄髒了的、以往的墨黑舊手套,是黑得發亮、十分新式的防火手套。如果仔細看的話,能發現左手的無名指那兒被烙了個非常淡的草寫字母「E&O」。
  
  只見Olive的雙頰染上燭光的紅,抿了抿唇後漾起淺淺的笑容,「謝謝,Miss Peregrine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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